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，我正在悉尼的公寓里煮泡面。微信群里突然炸出一堆消息，点开一看，是发小甩过来的一个视频链接，配文就仨字加一串感叹号：“爷青回！！！”

我戳开，缓冲圈转了得有五六秒——这破网速，在海外真是日常。画面一跳出来，是古天乐和林峯并肩站着，前奏一响，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进汤里。是《天命最高》。

“他年，轮回今世剧情；谁亡谁，亦在历史下效命……”林峯的声音一出来，我脑子里“嗡”地一下。不是夸张，那种感觉特别具体，就像瞬间闻到了二十年前，家里老房子客厅，夏夜风扇吱呀转着、电视机里项少龙刚穿越到古代时，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蚊香味和西瓜的清甜。

我表弟，就是那个发小，在群里疯狂刷屏：“看到没！原班人马！12月31号上！跨年就看它了！”我回了个流泪猫猫头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。我想说，兄弟，我这儿看个MV都卡成PPT，等到上映那天，我上哪儿找能流畅看正片的片源去？

说真的，这种被“卡”在门外的感觉，在海外待久了的人都懂。上次《流浪地球2》上映，我和几个华人朋友挤在一个人家里，对着国内视频APP上那个冰冷的“仅限中国大陆地区播放”的提示，折腾了半晚上VPN，最后画面还是一帧一卡，声音像坏了的老磁带。朋友里学IT的老王气得猛灌啤酒，说：“咱们这是被科技‘寻秦’了，寻不回看国产片的‘基本权利’。”

但情绪这东西吧，它不讲道理。MV里古天乐和Laughing哥对视的那一眼，项少龙和嬴政之间那种复杂的、隔着两千年时空的师徒羁绊，还是顺着时断时续的网线，狠狠戳了我一下。我突然想起高中暑假，和表弟挤在凉席上，用老式VCD机一遍遍看《寻秦记》碟片的日子。片头曲一响，我们就跟着瞎吼，觉得穿越真酷，历史真带劲。

现在我们都“穿越”到了地球的另一边，为生活奔波。那些守着电视的简单快乐，反而成了最难“穿越”回去的东西。刷了下微博，看到好多国内网友在感慨“DNA动了”、“必须影院见”，而我，可能还得经历一番和网络延迟、IP地址的“搏斗”，才能勉强“同步”一下这份集体记忆。

表弟又在群里@我：“姐，到时候咱同步看，线上连麦！”我回了个“OK”的手势，心里却默默叹了口气。你知道吗，对我们这些海外游子来说，有时候想好好追一部国产剧、看一场国产电影，听一首刚发布的新歌，那种无力感，不亚于项少龙想改变历史却发现天命最高。

不过，话说回来，MV最后那句“众人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”，倒让我觉得有点意思。我们的命运，或许就是要想尽办法，跨过地理和技术的限制，去靠近那些让我们觉得“根”还在的东西。比如，想办法弄个稳定快速的网络环境？

泡面快凉了，我按下单曲循环。熟悉的旋律又在房间里响起来，这次好像没那么卡了。我在想，等到12月31号那天，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，会在世界不同的角落，一边对付着时差和网速，一边努力打开播放页面，只为和记忆里的项少龙、和曾经的自己，再碰个面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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